“家住青山下,門前芳草多。秭歸通遠徼,巫峽注驚波。”地處三峽壩首的湖北省秭歸縣,是集老、少、邊、窮、庫、壩區于一身的山區農業大縣,山高人稀、村落分散、集體經濟薄弱,鄉村治理面臨著更為復雜的困局。
2012年以來,秭歸縣找準自身定位,以“幸福村落”創建工程為契機,大力實施治理單元下沉,探索形成“村黨組織—村落黨小組—黨員”和“村委會—村落理事會—農戶”的村級治理模式。
這種“雙線運行、三級架構”的治理模式,打通了“黨建統領、村落協同,社會互動,群眾共參”的共建共享基層治理新路徑,盤活鄉村治理資源,讓秭歸的鄉村治理煥然一新,農村呈現出勃勃的發展生機。
因而,秭歸幸福村落創建獲“首屆中國社區治理十大創新成果”獎,并納入全國第二批農村改革試驗區試驗項目。
“合村并組”引發的治理困境
“三五個村干部,數十里大山場,干部辛苦跑斷了腿,堵不住老百姓埋怨的嘴。”這樣一句順口溜,曾在秭歸廣為流傳。
這其實是廣大基層干部的心聲。秭歸縣自然村分散,推行“合村并組”以后,行政村平均面積由5.2平方公里增加到13平方公里。這相當于每個村干部平均要負責3.5平方公里面積的村莊、管理567名村民,村干部工作起來往往力不從心。
而且,由于不同自然村間距離較遠,村民在產業發展、社會民生等方面需求難以統一。即使是同一個村的村民,在發展需求上也有較大的差異。村民多為留守老人、留守兒童,他們參與村莊事務的意識和能力薄弱,難以有效發揮村民自治的主體作用。
在這方面,茅坪鎮陳家壩村黨總支書記傅先新感受頗深:“全村1040戶村民,散居大山之中,人心攏不到一起,山上山下居民,各有各的打算。”
陳家壩村村里有家茶場,由于山路陡峭,百姓上山采茶難,運茶下山更難。縣財政投資50萬元支持村里修路,卻因為征地遭遇阻擾,兩公里村道反反復復修成了斷頭路。
其實村民心里也都清楚,要想富,先修路,山高坡陡,不通路,采茶就得一簍一簍地背回來,效率低、成本高。然而,面對扶貧項目“下村”,不少村民的*反應不是如何參與,讓好事落地,而是“項目來了,就等政府發錢補償”。
“‘合村并組’減少了村級行政成本,但也帶來治理單元偏大、群眾利益協調難度加大、村委會行政化等問題。”秭歸縣民政局局長張峻峰總結道,這樣一來,村民往往處于被動接受公共服務的狀態,對于公共事務,村民關注度、共識度低,基層村民自治日益變為村委會自治、村干部自治。
更嚴重的問題是,村干部老齡化越來越嚴重,面臨“后繼無人”的難題。隨著農村青壯年勞動力的大量外出務工,人才也在大量流失,鄉村治理難以落實。水田壩鄉黨委書記吳雄直言:“當前農村*的問題,就是可選的后備干部太少”。
張峻峰認為,行政組織在解決農村日常細小瑣碎工作任務時,存在成本高、難以持續的問題,必須要健全農村末端“微治理”體系,通過動員群眾、提升基層自治能力的方法解決。
組建家門口的協商平臺
面對鄉村治理的現實困境和農村發展的內生需求,秭歸縣從2012年開始探索“幸福村落”建設,將行政村劃分為“村落”的新自治單元,形成了“村委會—村落理事會—農戶”路徑,實現了實現鄉村治理的下沉到底。
在廣泛征求村民意見的基礎上,秭歸縣提出了“地域相近、產業趨同、利益共享、有利發展、群眾自愿、便于組織、尊重習慣、規模適度”的劃分原則,以每個村落控制在50戶左右、1-2平方公里地域范圍為標準,將186個行政村、1152個村民小組,因地制宜地劃分為2035個自然村落。
“村落”概念的提出,就是為了真正實現村民自治,讓村民自己管理自己。秭歸縣在村落內設立了村落理事會,由“一長八員”組成,即村落理事長,經濟員、宣傳員、幫扶員、調解員、管護員、環衛員、張羅員、監督員。
特長多、能力強的人可兼任,他們的主要職責不是完成行政任務,而是組織動員群眾,既包括調解鄰里矛盾、紅白喜事等村俗民約,也包括環境衛生、治安聯防等公共事業。
陳家壩被劃分為13個村落。65歲的魯發朋是第4村落黨小組組長和“理事長”,發展經濟、主持紅白喜事、協調修路、關心困難群眾成了他的常態工作。他說:“村落里都是熟人,沾親帶故,相互有約束,我們能做成一些村干部難做成的事。”
議在家門口,村民“少跑路”。過去村民要走幾十公里山路到村委會開會,現在在家門口就能把會開了。村民有問題問題上,村落理事長在田間地頭的聊天中就能把事情解決。村里有了事情,群眾也愿意出錢出力,忙前忙后。
水田壩鄉王家橋村黨總支書記向富柱總結了村落理事會的作用:“加上村落理事會,減去‘兩委’苦和累,乘上五人服務隊,除去困難一大堆,農民群眾得實惠。”
為將村民自治真正落到實處,秭歸縣重點實施以保障村民知情權、建議權、監督權為重點的村落協商制度,通過“三權同步”來突出村民的議事主體地位。
保證知情權,讓村民“聽得進”。議事之前,村落理事長和宣傳員深入農戶家中了解情況,收集意見,形成議題;發揮建議權,讓村民“說得出”。通過召開“壩子會”“戶主會”等家門口的會議,讓村民充分表達意見,*終形成共識;強化監督權,讓村民“看得著”。村民直接參與協商過程,了解議事事項進展,并由監督員議事結果實施全程監督。
村落協商的推行,讓村民切實體會到當家做主的尊嚴。“村干部有什么事就和我們商量,村里環境和修路的事就這樣解決的。”水田壩鄉王家橋村村民胡波高興地說,村通過將村落衛生包干到個人,將村內環境衛生的“受益者”變成了“管護者”,實現了全村公路全天整潔衛生。第7村落理事長王大應自豪地說:“外村人無論什么時候來看,我們村子都是干凈的”。
黨建引領促專業服務升級
鄉村治理,離不開黨組織領導。2014年下半年,秭歸縣決定將黨建下沉,進行“村黨組織—村落黨小組—黨員”的黨建創新,實現了黨小組在村落內的全覆蓋,在原“一長八員”中增加了黨小組長,從而形成了“二長八員”的雙線運行、三級架構治理機制。
秭歸縣委組織部相關負責介紹,村落有黨員3人以上的,組建黨小組;村落內黨員人數不足3人的,與鄰近村落聯合組建黨小組。目前,秭歸縣共成立村落黨小組1256個,直接服務群眾31萬人。黨小組長兼任村落理事長的有844人,全縣“兩長八員”達到了10412人。
組建村黨小組,為的是整合農村黨員力量,發揮黨員先鋒模范作用,實現黨群“心貼心”。王家橋為全村62名黨員每人做了一塊“黨員身份牌”,亮明黨員身份。“這塊牌子讓黨員找到了責任感和榮譽感。”村黨支部書記杜海林表示說。
王家橋村在村莊環境整治中鼓勵黨員主動承擔較遠路段的衛生任務,將責任牌貼于路邊墻上,亮出包干者身份,發揮了良好的帶動作用。“在黨員示范下,周邊的群眾很受感染,90%都參與到了環境整治活動中。”村民胡波說。
在村落黨小組帶動、村落理事會督促下,秭歸縣各鄉鎮村莊衛生狀況大為改觀。但是,村民公益服務意識的養成很難一步到位,對于專業公共服務難題還難以解決。
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秭歸縣將社會工作思維引入基層黨建創新中,組建起了黨建社團,把在村黨員、流動黨員以“黨旗飄飄”公益社團的形式重新組織起來,并用積分進行考評。
茅坪鎮中壩子村組建了村民管水協會,負責全村飲水管道的運行、維護、水費收取等工作,保證了全村1100人的飲水安全。
陳家壩村組建了“夕陽紅”志愿者社團,以社會公益的形式實現“以老養老”。社團負責人周公文表示:“社團每個人主動跟蹤幫扶老人一個月,不用年輕人操心”。
……
專業化社團組織的進入,不僅提高了群眾參與村莊事務的積極性,也為村莊社會事業的發展指明了方向。“專業社工活動也讓我們看到村莊公益未來發展方向。”傅先新表示。
基層黨組織建設與村落自治相結合,破解了基層黨小組如何組建、農村無職黨員如何發揮作用的難題。秭歸縣委書記盧輝說,村落自治凝聚力量,一批能人、賢人、熱心人脫穎而出,全縣這支超萬人的隊伍參與鄉村治理,極大改變了過去光靠700多名村干部撐著的局面。劃小村級治理單元,給每名黨員、能人提供了一個干事創業、展示自我的舞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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